桔宗擎一臉愕然。難道殺生丸久久不回應婚事,是因為另有喜歡的人?
桔梗的眼眶立刻像小白兔般微微發紅;桔宗擎神情肅穆的望向犬老夫人,似乎要她給一個交代;犬老夫人則臉色不變,一雙陰驚的眸子直盯著鈴。射出凜冽的利芒。
鈴深吸一口氣,勇敢迎視犬老夫人犀利的目光,頷首微笑。
被犬家和桔家人視如箭靶,卻能處變不驚,談何容易?這還得感謝她今天穿著火紅色的長禮服,要不她一雙不停發顫的腳,早穿幫了。
“鈴,這是我奶奶,今天是她的八十大壽。”殺生丸對她說著。
鈴睨他一眼,表情似在告訴他:不是說好,第一次出場,她不說話嗎?
打招呼是最基本的禮貌--殺生丸以眼色示意。
好吧!她只好使出業務保險員,面對“傲客”時的招數--露出甜笑,再深深一鞠躬,巧妙的避開犬老夫人凜然的面孔。“奶奶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!”
壽詞未聽便罷,一聽完祝壽詞,犬老夫人表情更加嚴肅森冷。
殺生丸快速將她拉到一位眉慈目善的貴婦前,化解了奶奶不搭理她的尷尬。“這是我母親。”
“伯母你好。”鞠躬哈腰是她身為業務員的招牌動作。
“你好。”雨夜頷首,神情略為不安。
“這是我大媽。”
還有?鈴5睨他一眼,笑容僵硬。
“大媽你好。”
基本禮儀做完,她的兩排牙齒猛打架,雙腳已經發軟。
接著,他緊挽著鈴從容出場,留下一臉愕然的群眾,以及下不了臺的犬老夫人和桔氏父女.
走出壽宴,殺生丸開車載著她一路狂飆,駛上山區。
夜空星光點點,晚風輕拂。
兩人盛裝來到山腰上的一座露天咖啡吧,一路上,還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。
他仍是一張嚴肅的臉,鈴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心緒紛亂。
不用猜也知道,他肯定極不滿意她的處女秀。他帶她到山上看夜景,目的就是像上回一樣,要檢討“過失”。
這也難怪!一開始,她表現得那麼自信從容,出門前,她卻頻頻拉肚子;臨場,她更是拔腿想落跑,說不定,他正在考慮要換一個冒牌情人。
這個念頭一晃過腦際,鈴拉起裙擺,追在他身後。
“殺生丸,我知道今晚我表現得不好,行前鬧腸胃炎是因為吃了麻辣鍋……”可道歉歸道歉,但她打死也不能承認腸胃炎是她緊張使然。“對不起,害你遲到,讓你的計畫差點……”
“你表現得很好。”回首,他的一句話,把她的長篇廢話全堵住。
“呃……”她一怔,一時還反應不過來。手一松,裙擺落地。邁出一步,高跟鞋踩到石子,她驚叫一聲,身子往石壁倒去--
一隻強勁的手臂迅速撈起她,免去一場意外。
鼻尖突然和他的心跳相會,鈴窘得臉微燥熱,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謝謝你。”她的雙手抵在他結實的胸膛,手心一陣潮熱,抬眸,捕捉到他眉頭微蹙的表情,視線往下,她才驚覺不對。
“糟糕,鞋跟斷了!啊,裙子也破了!”
義大利名師設計的限量禮服,第一天被她穿上,就踩破一個大洞;還有那雙巴黎來的時尚女鞋,鞋跟也毀了。
此情此景,看在冷漠的殺生丸眼裏,沒有憤怒,語氣反而轉柔。
“腳有沒有受傷?”
怪怪!他的語氣怎麼沒有指責她的意味?
“不礙事!”她尷尬的搖頭,故作輕鬆地離開他的懷抱,彎腰,一手拎起扭曲變形的鞋子,一手拉起破裙擺,繼續往前走。
看她嘴裏逞強,又一跛一跛走路的狽狽樣。殺生丸不禁揚唇:
從沒看過女人像她如此,扭到腳還有勇往直前的毅力。
看在她抱病賣力演出的份上,殺生丸大步上前,扶住她的腰際。
“逞強,對你我都沒有好處。”
殺生丸尚未解讀出他的語意,一隻鐵臂已經將她的腰際圈緊,霸道的扶她到不遠處的座椅坐下。
接著,殺生丸蹲在她的膝前。雙手肆無忌憚的撫上她的裸足。
從沒讓男人如此觸碰過,顧微芬一驚,本能的想抽回腳。
“別動!”握在她腳踝的大掌,力道微微加緊。“剛才扭到哪兒?”
“……呃。應該沒有。”鈴自己也不確定有沒有扭傷,兩頰驀地又竄起紅霞。
“這裏嗎?”他細心察看傷勢,反覆問她:“還是這裏?”
“沒事……啊嗚--”他突然抓到痛點,她驚叫一聲,眼淚快飆出來。
殺生丸的心莫名一揪,臉部表情緊繃,旋即向侍者要了冰塊,細心的為她冰敷。
“下山後,我帶你去看醫生。”
鈴從沒見過他流露關心的神色,心口竄起一陣莫名的暖意。
低頭看看自己,第一趟任務就出師不利,鬧腸胃炎、腳扭傷、搞成衣殘鞋斷的狼狽模樣,不知他會否對她的信心大打折扣?
“對不起!這些行頭。等一拿到業績獎金,我會照價賠償給你。”
“我不是心疼衣服鞋子。”是他大意,洩憤之後沒讓她換下禮服,就帶她到山上透氣。
“那你剛說的逞強沒有好處是什麼意思?”鈴瞅著他詭譎難辨的眼神,心中有了一絲期待。
“你的腳不快好起來,怎麼繼續應敵?”
鈴胸口的溫暖,瞬問降至冰點。
他的開心和體貼。全是為這個原因?
旋即,她單腳起立,他機敏的撐起她的肩窩,就像扶持受傷的戰友,往餐桌移動。
“是啊!我們是站在同一陣線的戰友。”她還是乖乖點點頭,承認他們的分界。
“我喜歡戰友這個形容詞。這一役打得很漂亮。你的出場,成功的破壞她的陰謀。”
是啊!他照顧戰友也是人之常情。她不該希冀他對她付出額外的關心。
他付錢。她盡職完成任務,到時候一拍兩散,感情絕對要控制好才行。
“你說真的?我個人不太滿意哩!”終於坐在可以看夜景的座位,她笑著,明眸閃耀著光彩。
經過裝扮,她身上散發出一股難以抗拒的嫵媚絕豔氣質,對男人形成一股強烈的誘惑。
鈴盯著她的黑瞳,有一瞬間,被她眼中的光采和笑容所吸引。
“看到所有人震驚的反應,就表示我們第一戰成功了。”
一想起犬老夫人那對含怒懷恨的眼神,鈴的背脊一涼,心裏其實很過意不去。
還有那個端莊淑雅的桔梗,臉上那委屈淒然的表情,教她看了也十分不忍。
收起笑容,鈴良心不安的說著:“我的出場打斷她老人家八十壽宴的歡樂氣氛,恐怕不太好吧?”
鈴眼神流露的側隱之情,殺生丸全看在眼裏。
“你的同情心,不宜在我的家人面前顯現,一旦被她們抓到你的弱點,恐怕會前功盡棄。”
“我瞭解!”她儘量冷酷,像他一樣。“那麼下回,什麼時候出任務?”
“等我聯絡。”
等侯差遣?這是冒牌女友的命運。“這件火紅的禮服怎麼辦?”
“隨你處置。”
“嗯……下次如果有聚會時,把它改成短款的小禮服,也許派得上用場。”她的嘴角一揚,紅潤的櫻唇勾出媚笑。
一思及她穿上這件火紅的禮服,在男人面前秀出惹火的曲線時。殺生丸的冷眸倏地燃起火焰。
毫無預警的,他勾起她的下巴,食指和大拇指有意無意的撫弄著她豔紅的嘴唇。
他的視線往下,和嘴唇同樣火紅的貼身禮服,展現她的性感及嬌媚,讓犬老夫人眼神由驚愕轉為憤怒,也讓壽宴上的男人將她視為焦點。
然而,那些色眯眯的視線凝聚在她身上,看在他眼底,惹得他心情莫名煩亂,難以專心應敵。
“別忘了,你現在是我公開的女友,在合作期間內,不准接觸我以外的男人。”他霸道地宣告專屬權,提醒她要懂得善盡職責。
“為什麼你一直擔心這些事?”他的表情像個獨裁的暴君。
他是怎麼了?從前他所交往的女人,也不曾讓他如此在意,為何唯獨她能讓他切切叮囑?
“我的字典裏,沒有‘輸’這個字,所以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提前穿幫。”可能是因為這場仗他輸不起,所以才會激起他強烈的佔有欲。
她凝著他,心裏明白,她只是一個工具,事情結束後,一切將回到原點。
她的貝齒咬唇,回他一句:“我瞭解。”
他點頭,目光轉柔。
“那麼我們可以吃點東西了嗎?”肚子餓到前胸貼後背,讓她正好有了轉移話題的藉口。
他招手請侍者過來。
“想吃點什麼?”
殺生丸將Menu推給她。
“為中和一下方才刺激火爆的場面,來點清淡的吧!
低頭,顧微芬想找找有沒有粥品之類的……
侍者眼睛好奇的盯著她一身火紅性感的禮服,自作聰明的猜想她的喜好。
“我們的招牌有蔥爆牛肉炒飯。”
鈴蹙眉。
“咖哩雞肉飯。”
鈴蹙眉。
“法式香草烤羊排……”
鈴眉頭漸松。
“迷迭香烤雞腿。”
殺生丸問著:
“那是什麼味道?”
“普羅旺斯的風味。”
侍者回答。
普羅旺斯是法國一個陽光、雨水充沛的小鎮,繽紛花田和自然風,是人們最響往適居的天堂。
光想像那份自然野宴的香味,就讓她忘卻緊張,鈴欣喜的回答:“就點這個。”
“你呢?”鈴問他。
“日出·成功是什麼?”殺生丸問。
“肋排。”侍者回答。
“好,我要一份日出·成功。”他喜歡這個名稱。充滿勝利的味道。
“‘等待愛情’又是什麼?”名字都取得好美。鈴忍不住又問。
“薰衣草茶。”侍者耐心介紹。“喝了可以安撫煩躁、平穩血壓
“我要一壺。”
殺生丸瞅著她,渾然未覺表情已回復方才的凜冽。
關家
晚上七點,殺生丸提前回關宅。
平常,他極少在晚上十點前回家,就連星期假日,他寧可進健身房消耗體力,也不願待在陰沉沉的家裏,看兩副晚娘面孔。
然而,這些天,母親都在電話中切切叮嚀:
“殺生丸啊,咱們一家人好久沒坐下來聊一聊了,今天是週末,你早點回家,媽媽親自下廚煮一些你最愛吃的菜,我們自己人聚一聚吧!”
他瞭解母親想息事寧人的心態。因為自從他在壽宴上帶著鈴公開挑釁奶奶後,祖孫隔閡益深,家中的氣氛如在北極般冰寒。
但是,只要奶奶願意妥協,一切好談。
司機將車開進關家豪宅,殺生丸一進入燈火通明的室內,一陣飯菜香旋即襲人鼻腔。
“殺生丸啊,你回來了。”迎接他的是犬老夫人。
她神采奕奕、容光煥發,臉上表情一點也瞧不出他們祖孫倆曾有明爭暗鬥的跡象。
殺生丸面無表情,對於她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,不由得提高警覺。
“殺生丸,晚餐準備好了,就等你了。”夜露華笑顏燦燦請他入座。
傭人接過他的西裝和公事包,殺生丸不動聲色的趿上拖鞋,朝飯廳踱去。
“殺生丸。”從廚房走出來的是他母親,她端著一盤熱呼呼的現炒菠菜招呼他,“來,坐!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菜。”
“嗯。”回臺灣好久,殺生丸忙於公事,一直沒機會品嘗媽媽的拿手菜,正坐下拿起筷子,飯廳突然出現一抹嬌小的身影。
桔梗端著一盅湯走出(可惡啊,她怎麼在這裏啊)。她抬眸,一見殺生丸,表情靦腆的低下頭,將湯擺在餐桌上,“犬大哥。”
果然不出他所料!
“桔小姐怎會在這裏?”殺生丸的精眸睞了母親雨夜一記,詢問:“我們不是自家人聚餐嗎?”
“因為桔梗是我們聘請的插花老師,所以……不算是別人。”雨夜撒謊技術實在不高明,尤其一對上兒子精銳的眸子,總是支支吾吾的。
“插花老師?”殺生丸質疑問著。
桔梗偷覷他一眼,兩頰發燙的壓低頭。
“殺生丸,桔梗是我請過來的老師。”犬老夫人補述,“我們三個女人,白天在家裏悶得發慌,正好桔梗剛從日本的新娘學校畢業,所以請她過來指導我們描花、茶道、料理……”
都什麼時代了?還需要學這些?
犬老夫人假借自家人聚餐,又邀了桔梗加入,她葫蘆裏賣什麼藥,他會不知道?殺生丸輕蔑一笑。
“是啊!女人家上了年紀,總要懂得排遣時間,殺生丸應該不會反對我們老人家活到老,學到老的毅力和決心吧!”唱作俱佳的夜露華。適時的插上一句話。
殺生丸睨她一眼,置若罔聞。
如果不是因為他傳統善良的母親,執意回家盡孝道,這個家對他而言,早已不具意義。
見殺生丸沒持反對意見,女人們都松了一口氣。
桔梗被安排坐在殺生丸身旁。一頓飯吃下來,夜露華頻頻對著桔梗使眼色。
雨夜曾透露關震鋒喜歡吃菠菜,桔梗夾起菜,輕聲柔語的朝殺生丸說:
“犬大哥,這菠菜富含B胡蘿蔔素、葉酸、脂質……可以清腦清血、抗氧化、抗老化,要多吃一些。”
“抗老化和抗氧化,在座的長輩應該比我還需要。”殺生丸直接的婉拒桔梗的好意。
桔梗羞窘得滿臉通紅,夾菜的動作僵在半空中,給他也不是,不給也不是。
雨夜趕緊伸出碗接過菜,化解尷尬的氣氛。
“殺生丸,桔梗也是一番好意。”
見殺生丸臉色一凜,眉頭一緊,桔梗直覺有義務緩和氣氛。
“呃,奶奶、犬媽媽,你們也要多吃一些。”
“好、好、好。”犬老夫人趁勢強調桔梗的優點,“桔梗個性溫柔謙和,沒有千金小姐的架子,也不懂得計較,真是難得的好女孩。”
“是啊!不但如此。桔梗又會插花,還懂各國料理和營養學,誰要娶了她,真是好福氣。”夜露華也加把勁的跟進。“雨夜,你說是吧?”
雨夜點頭。認同她們的說法。“是啊,桔梗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。”
桔梗反而不好意思。“謝謝犬奶奶、犬大媽和犬二媽……”
“我吃飽了。”殺生丸放下碗筷,打算離席。
“犬大哥,湯還沒喝。”桔梗不禁開口。
“是啊!殺生丸,這雞湯是桔梗熬了五個小時才完成的,你喝喝看。”雨夜道。
母親的幫腔。他完全可以理解。
因為母親總認為自己被逐出家門多年,而今前嫌盡釋,能回臺灣盡一份媳婦的心力,即使要逆來順受,她也甘願。
然而,他實在無法苟同犬老夫人和大媽,看准了母親的弱點。要她對他進行遊說。
“對不起,我吃飽了。”光聽她們的對話,他已經吃不下飯。“各位請慢用。”
看著殺生丸離去的背影,桔梗的心突然涼了半截。
低著頭,她悶悶的,食不下嚥。
犬老夫人將桔梗的委屈看在服裏,忙不迭安慰著:“桔梗,你放心,也許是我們太操之過急了,其實殺生丸對你並沒有敵意。”
雖然犬家的長輩一面倒的支持她,也認定她會是犬家的孫媳婦,但殺生丸對她如此冷漠,桔梗又擔心會引來他的反感。
“犬奶奶,謝謝你們的好意,可是殺生丸他已經有女朋友了,我這樣子恐怕……”
犬老夫人知道桔梗的顧忌。這些天,她命人暗中調查了那個叫鈴的家世背景,獲悉她和殺生丸並非舊識。
殺生丸回台沒多久,忙公事都來不及,怎可能在短時間內和臺灣的女孩建立起深厚感情?
如果她猜得沒錯,這名從事保險業的女孩,極可能只是他臨時找來的擋箭牌。
知子莫若母!殺生丸喜歡哪一型的女孩,做母親多少會知道吧!
犬老夫人精明的向雨夜探問:“雨夜,你們母子感情深厚,依你對殺生丸的瞭解,那天在壽宴上他帶來那個冶豔嫵媚的女人,真是他喜歡的型嗎?”
雨夜回憶著,“呃……殺生丸在美國的確交往過幾個美體型的女人,但交往的時間都不長。”
犬老夫人呵呵笑了兩聲,將滿布皺紋的手,疊上桔梗的手,勸著:“由此可見,那女人可能只是殺生丸逢場作戲的物件。
但若要選終身伴侶,男人多半會挑像你這樣,溫柔端莊、賢慧優秀的女孩,所以,桔梗,住在這裏。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,把你的優點展現出來。”
“是啊,桔梗,我們會挺你,教你如何展現女人的優點,至於那些障礙,你放心,應該不會存在太久的。”夜露華附和,眼睛和婆婆對視,閃出詭詐的光芒。
犬老夫人和犬大媽這番話,聽在桔梗心裏,仿如一劑強心劑,為她注入希望和信心。
終於,她綻顏一笑。心裏想的是該如何使出渾身解數,讓殺生丸喜歡上她。否則枉費關家有這麼多人挺她。
“我惹上麻煩了!”
手機裏,傳來鈴懊惱氣憤的聲音,這令一向冷靜的殺生丸,突然心頭一悚,神經緊繃的問著:“發生什麼事了?”
“前天早上。我在公司接到一通電話。有人威脅我不准和你繼續來往。否則要給我好看!”
“他是誰?”
“我想應該是你的家人唆使的。”
“你如何回應他?”殺生丸知道她身處險境,一顆心怎麼也難以平靜。“還有,除了有人打電話威脅你,你還有沒有遇上什麼事?”
“我不從,掛了他的電話。”鈴娓娓說出她這兩天的驚魂遭遇。
當晚,她回到公寓時,以為自己走錯門,定睛一看,赫然發現自己的大門被潑上紅色油漆;早上出門前,她發現她的小綿羊的輪胎被刺破好幾個洞,最心愛的趴趴熊安全帽,被塗成臺灣黑熊,同時還貼上警告標語--如果不聽話,你的下場就會像輪胎和熊一樣淒慘。
真是該死!竟然用這麼卑劣的手段威脅她!?
但是,敵方的手段愈是邪惡,她愈是不願屈服。
聽完她的敍述後,殺生丸沉思,卻抑不住心底那股陌生的躁亂和擔心。
“晚上,我會過去找你。你今天別出門。”
“啊?可是有一個保戶,約我今晚過去一趟。”
“新保戶?舊保戶?”
“如果是新保戶,極有可能是我奶奶設計你的圈套。所以,儘量改在白天和保戶見面,如果不行,就別去。”
“別去?那怎麼成?”最近沒去婚友社招攬生意,業績驟降,她得把握每一個機會。“好不容易快談成的Case……”
“別忘了你的主業是我的女朋友!”他突然火大一吼。
鈴反射性的將手機拿離耳朵約十公分的距離。“我……好吧!那晚上見。”
呼!突然那麼大聲。真把她給嚇死了。
掛上電話,她一直聯絡不上那位舊保戶。
該怎麼辦?去或不去?
和舊保戶談成一件案子後,鈴預計在晚上九點前回家,沒想到保戶又問了一堆問題。所以耽擱到十點。
下公車後,她低頭看了看手錶,已經十點半。
糟糕!手機早沒電了,那座冰山要是聯絡不到她,去她家又找不到她。到時候鐵定把她脖子扭斷。光想到他凜冽的眼眸,就令她毛骨悚然。
從大馬路拐進住家的巷道,來到幽暗的公園,她猶疑了一下,感覺後面好像有人跟著她,回頭,卻又不見人影。
鈴的心惴惴不安,她不敢大意的將手伸進包包內,在觸及防狼武器後,準備伺機而動。
入夜後,公園的氣氛陰森詭魅,鈴戒心拔高,腳步加快;而後面的腳步聲由遠而近,急促的跟緊她。
糟了。她真的被盯上。回頭,鈴赫然發現後面來了兩個壯漢。
她一急,拔腿要跑,腳踝不意傳來一陣痛,令她停頓半晌。兩個男人見狀,迅即上前像拎小雞一樣,從左右側提起她。
“放我下來!別碰我!”鈴兩腳騰空,亂踢亂踹。
“我會放你下來,在車子裏面。”右側男子一臉淫笑,說完,朝一個左側壯漢使眼色。
天啊!她鈴是個超級業務員唉。怎能栽在這兩個男子手裏?
趁還沒被抬進車裏,她抓起防狼噴霧器,朝右側的男人噴去。
命中目標!方才還得意洋洋的壯漢,一碰到氣體,眼睛霎時無法張開,感覺刺痛難當。
“臭娘們!”
他立刻放開她的右臂,那刺鼻的辣椒味。讓他激烈咳嗽、打噴嚏,甚至想要嘔吐。
“就叫你別碰我!”
話方落下,鈴欲朝左側的男子如法炮製,左側男子卻抓緊她的手,機警的躲在她身後。
“我噴你、噴死你!”鈴按壓,再按壓。
壯漢頭部左閃右晃。雙眼微眯,不敢呼吸,拼命躲開她的防狼噴霧劑。
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,廂型車內的男子下車,從背後擒住鈴。
“啊--”她無法動彈,防狼噴霧器被色狼搶走了。
慘了!這回她死定了!
兩個男人成功的架起她,揚起笑,欲將她塞入車內時--
驀地,一陣拳風迅如閃電般劃過她的耳際,痛哼聲登時劃破寂靜,其中一名男子已沒用的被擊倒在地。
“放開她!”殺生丸斥聲逼近,眼神淩厲。
鈴看見他,知道自己有救了,頓時松了一口氣。
“但是那一名壯漢,卻仍面如土色的抓緊鈴左臂,死也不肯放手。
突然,男子松了她的手臂,一手潛入車座椅下,抓起預藏的木棒。朝關殺生丸奮力揮去--
“殺生丸,小心!”
殺生丸巧妙的閃過木棒的攻擊,仍不忘警告鈴,“退後。”
躍起一腳,殺生丸的飛毛腿正中揮捧男子的腹部。
這一擊非同小可,慘叫聲立時不絕於耳,三名男子,一個環胸、一個蒙臉、一個抱腹,狼狽地竄進廂型車內,揚長而去。
車子已經行遠,鈴卻仍驚魂甫定,鼻子突然酸熱起來,
“謝謝你……”
他的心起了憐惘,然而表情卻像要砍人般,陰沉得嚇人。
“我不是要你留在家裏?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?你上哪兒去了?”
他的口氣像極了盤問妻子行蹤的丈夫。
鈴吞吞吐吐,“我……去找舊保戶。”
“你又去接客!?”他守在公寓已經兩個小時,打了她手機,卻不見回應,他一顆心忐忑難安,差點沒報警,誰料她竟是背著他去找保戶。
“別說的這麼難聽。我本來是要改時間的,但是聯絡不上客戶,服務保戶是我們的責任,總不能爽約……”
說完,鈴抬眸,面如死灰。
她發誓,從未見過千年冰山轉瞬間變成火山的表情。他眼中的怒火足以燎燒一座森林。
“跟我來!”
乖乖的,鈴跟在他身後,一跛一跛的走著。
“怎麼了?”回首,殺生丸的表情繃緊。
“沒什麼。”
“腳還沒好?”殺生丸的眼睛似雷達般掃視她的左腳踝,猜測她可能在抵抗惡徒時,不小心又扭傷痛處。旋即,他進出嚴厲的質詢:“你沒去看醫生?”
“有,但是效果有限。”扭傷痛處的次數比療傷紀錄還要頻繁。“小傷而已……沒什麼關係的。”
“腳踝扭傷最忌諱爬樓梯和跑步。”她住這種沒有電梯的舊公寓。一天少說要爬兩次樓梯。
“嗯……”
“上來。”殺生丸蹲下身,示意她上背。
“我?”他要背她?鈴會意後,雙頰緋紅的搖搖頭,“不,不用,我住四樓耶!”
“就算你住八樓,我也要把你扛上去。”把不耐地催促她。“快!”
她的安全是他的責任;她受傷,他有義務照顧她;他對她的擔心掛慮。全是因為她是他的冒牌女友。殺生丸如是想。
鈴雙手輕輕地攀在他的肩上。
生怕她再次受傷或半途被劫走,他抓牢她的手,“抓緊我。”
“喔。”她的上身前傾,雙腳被他的雙手緊扣,一股暖意倏地襲身。
他的背寬厚舒適。像極了豪華房車的真皮椅背;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和清爽的氣息。瞬間掃除了她方才的驚慌和不安。
好奇妙的感覺!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給她這種特別的感覺。他的後背貼著她的前胸,心口似被溫熱包圍,那份親呢中還透著一份寵溺,讓她的心暖洋洋的,臉熱呼呼的。
瞅著他結實有力的臂膀,想起他出拳快如風的勁道,她不禁道:“你身手很好。”
他像背一個娃娃一樣輕鬆。進入公寓,步上階梯,依然臉不紅,氣不喘。
“那是訓練出來的。我在美國讀書時,常和人打架。”
“咦?鍛煉身體有很多方法,打架比較容易傷身。”鈴語出調侃。
“男人打架不完全是惹事樹敵,有時候是建立友誼的開始。”
挺鮮的!冰塊會跟她聊心事。
“你生活很悶,所以都找人打架交朋友?”
他揚唇一笑,“青少年時代,消耗過剩的精力是常有的事。”
“難怪你三兩下就把他們打的滿地找牙,我還得感謝你青少年時期和朋友經常切磋,現在才可以救我一命。”
她忘卻方才的驚恐,銀鈴般的笑聲,回蕩在他耳際;胸前的柔軟因她的笑,微微顫動;她的長髮撩撥著他頸項,散發誘人的芳香;她的腿環繞在他的腰際,令他想起她香甜的吻。接著,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濃濁……
“虧你還笑得出來,如果我晚到一步,情況會有多危急,你知道嗎?”他一步步拾級而上,情緒略為激動。
如果那些惡徒侵犯了她,他會一輩子難安,出手當然更是毫不留情。
“我很重吧?”感受到他濃重的呼吸,她以為自己的體重帶給他壓力。
“你是不輕。”他口是心非,有意隱藏他呼吸濃重的原因。
“那讓我下來好了,已經到門口了。”她羞得滿臉通紅。
“不。保護你的安全,不讓你受傷,是我責任。”背她背上癮了,他不想放開她。“鑰匙給我。”
鈴從袋子裏掏出鑰匙,遞給他,心中再度湧起一絲暖意。
對門的鄰居聽到開門的聲音,探頭出來。
一見男人背著她上樓,歐巴桑微怔半晌,旋即,好奇的盯著她問道:
“鈴小姐,你是不是跟地下錢莊借錢了?”
鈴和殺生丸交換眼神!不想多作解釋。
“不是。可能是他們找錯人了。”
“找錯人?那你怎麼了?是不是被追殺了?”歐巴桑的服神寫著:否則怎麼要男人背你?
“不是,前幾天不小心去扭到腳。“凝看鄰居高射而來的曖昧眼神,鈴臉上熾熱加深。
“那扇門被那些討債的兄弟潑得那麼恐怖,會不會改天來這裏丟汽油彈?對了!房東先生下午來找過你。”
“找我?”莫非房東擔心他的吉屋會成為凶宅不成?
歐巴桑生恐被波及,語中透出不安,“我看你還是主動找房東為上策……”
“不會再發生這些事了!”殺生丸突然打斷她的話。
一對上殺生丸威嚴的表情及凜冽的銳眸,歐巴桑像看到黑道大哥般,倏地噤口,嚇得臉色刷白,寒毛直豎。
“我保證。”殺生丸斬釘截鐵的說著。
“呃……這樣最好、這樣最好。”歐巴桑趕緊關上鐵門。落上鎖,好似擔心將來丟汽油彈的就是這位冰山先生。
進門後,他讓她坐在椅子上。
“你剛才說的保證,是什麼意思?”莫非他有什麼好辦法,鈴禁不住好奇的問他。
“你住在這裏不安全,而且還會帶給房東威脅,造成鄰居人心惶惶,早點離開這裏比較好。”
“你的建議有道理,但是……去哪好?”
“我家。”
她去住犬家,不更等於羊入虎口?
“不!”
“最危險的地方,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
“話雖如此,可是太突然了,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。”
她明白拿人錢財,就該幫人消災,但他真的太高估她的實力了。她怕她住進犬家後,不是只有跛腳或輪胎被戳破
的遭遇而已。
“你住在我家,我看得到你,會比較安心。還有,桔梗也被她們安排住進我家了,我想你的出現是非常必要的。”
他看得到她,就會比較安心?這句話徹底驅除了她的恐懼和不安,她頓時陷入一狂喜,感動到話說不出來,下面他
說了什麼,她壓根兒沒注意聽了。
她不答話。他當她是默許了。殺生丸逕自決定,“東西打包好,今晚就住進我家。”
“什麼?今晚?”
“房東我會找人跟他聯繫的。還有,明天我會安排人帶你去看醫生。”
“好。”
“記住,你要以一個女朋友的身分。捍衛自己的男人,守住自己的地盤。”
他凝著她,金眸中釋出陌生的溫柔。
她知道他把希望全都寄託在她身上,她別無選擇。
午夜,她和殺生丸進入犬家大宅。
殺生丸暫時將她安置在書房。
“明天早上我會告訴她們,因為你受傷,基於男朋友的身分,我把你帶回家才能照顧你、保護你。”
“好。”她明白,他要她住進犬家。就是要她--攪局。
至於能不能達成他的目的?她不知道。但是,她沒有退路,只能盡她最大的努力。
鈴環顧四周--
書房空間很大,佈置簡雅,進口的原木書櫃,隱隱透著檀木香,角落裏還有一張舒適的按摩椅,是給看書人休憩用的。
“我睡按摩椅好了,這很舒服的。”
玲每天從早忙到晚,耗盡精神和體力,最需要按摩椅了。她立刻坐上去,啟動開關,按摩椅在她的脊椎按壓,她的神經舒緩,
眼睛一合,不到三分鐘,立刻進入夢鄉。
沒看過這麼好睡的女人。本來還擔心她會惶恐不安,沒想到,初次來陌生環境,她就能處之泰然。看來,他的顧慮是多餘了。
回房,沖完澡後,殺生丸穿上睡衣,習慣在睡前,回書房翻看企業管理書藉,或上網流覽財經訊息。
身後按摩椅震動聲,伴隨著一陣均勻的鼾聲,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感。須臾,他起身靠近她。
“再碰我,我跟你拼……”閉著眼睛的她,口裏喃喃自語。
他詫異地盯著她,心頭隱隱泛疼。
很明顯的,她受到驚嚇。在發出一陣警告聲後,她突然翻了身,蜷伏在按摩椅上。
他按掉按摩椅的開關,傾身擁緊她,送出滿懷溫暖,希望能借此消弭她的恐懼。
近距離瞅著她清妍的麗容,他想起她奮力抵抗惡徒的模樣,又覺得好笑,忍不住在她唇上輕啄。
一開始他以為她是貪慕虛榮的女人,相處後才發現,她的正義感和不服輸的決心,吸引了他。
雖然對於他的要求,她偶爾會發出抗議,但嚴格算來,她很敬業。雖然她追錢、愛面子,但愛財有道,認真執著的天性,總令他莞爾。
尤其這段時間,為了整頓公司、應付家人,常常令他處於神經緊繃,壓力沉重的狀態,只有和她在一起,能輕易的紆壓解悶。
似乎沒有一個女人,曾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……
意猶未盡,俯首,他貪婪的想再汲取她的香甜味道。
四片嘴唇貼合。她在他的懷中掙扎,似把他當成那三名混蛋。“唔……”
睜開惺忪眼睛,她睇著他霸道的表情。懷疑自己是否看錯?
她沒看錯,他們還在書房,但她絲毫不記得自己怎會在他懷裏,接受他的吻?
不想追究他們為何需要預演一場吻戲,她寧願享受這如夢似幻的親昵。
他的靈舌霸道的潛入她的貝齒內,侵吞屬於她的香氣,輾轉吮吻她的丁香,一次次猛烈的進攻,無言宣告著他強烈的佔有欲。
他的睡衣領口微敞,散發一股男人味;他們的呼吸暖昧交纏他輕易的讓她沉淪其中……
“殺生丸大哥……”一陣溫柔的聲音,在進門時,乍然而止。
見殺生丸抱著一個女人熱情擁吻時,桔梗手裏端著的一杯安神茶,倏然落地。
鋼杯鏗鏘聲,打斷了兩人的親昵。
殺生丸抬首,像沒事般的問:“進來為何不敲門?”
“我……以為只有你一人。”桔梗目眶泛紅的逃離現場。
鈴乍然驚覺他為何要演這場吻戲。
她的雙頰緋紅,語出調侃:“我每次出場,一定都要那麼勁爆嗎?”
“非常必要。”他喜歡她嫩頰上的兩片酡紅,也喜歡她的幽默。
“演戲是不是該給個劇本,或者先排演才對?”
“我是在排演。”只是沒料到,配角會先闖進來。
“對了。她怎會在這裏?”她突然想到重要的事。
“她目前住在這裏。”
“她住這裏?”鈴恍然大悟。
他板起臉,盯著這個不專心的女人。“你睡了一覺後,似乎忘記我在公寓時告訴你的最新情報。”